春分有点春天过半的意思,榆林依然早上凉,中午晒,下午刮风变天快。春的扭捏徘徊,让人捉摸不定。
春的冷暖交锋,乍暖还寒,似乎很矛盾,让人穿衣戴帽轻易不用减法,还是捂着些好。
风雨送春归,榆林的春是风刮来的,也怕让风刮回去。明明阳光灿烂,暖和的好天气。突然,一阵风刮来,又倒寒了。你得关好门窗,拉开被子,风终日地呼呼着,夜间有时还吹起哨呢,听说倒寒不止一两次,风会一直吹到五月份。
人黄有病,天黄呢,不一定有雨,起码有浮尘。经治理,这些年好多了当地人自豪道。
难得风能捎点雨,给天地洗个澡,让空气清新清新。说来就来,灰头土脸的苗木青翠精神多了,尤其针叶类常青植物。
我和戴红领巾的孩子,约定抽空找找这欲来还休的春天。
檀悦小区枯黄的草坪里,终于钻出零零星星的叶芽,虽说小而少,但给人以希望和鼓舞,它宣示要给地坪换装啦,让人留青不忍下脚。
补栽的紫叶李,定型的剪口绿点最趋光,最敏感,不由你不担心它在倒寒中又退了回去,光秃秃的枝丫裸露风中。最惹眼的要算金枝槐,天生的颜色让人误为黄漆涂的。榆叶梅也不示弱,刚暴出的花芽预示着日后会花繁叶茂。
小区的角角落落都利用起来了。数西门影壁后的树木最密集,桃、梨、桦、杏混居在附近。四瓣的桃花粉嘟嘟的,五瓣的梨花素素净净,惹来蜂儿嘤嘤嗡嗡上下翻飞,忙个不停。个头最高的数着皮色晕白的桦,栽活白桦可不容易,可它真真切切站在面前,好香呀,红领巾数着花瓣高兴地说。我试着愣是闻不出来,是嗅觉迟钝,还是风吹走了香味,连自己也说不清,或许兼而有之吧。说来也怪,称得上树的竞没有一片叶。红花也要绿叶扶,绿叶最养眼。该来的总会来,哪怕迟些,我信。
娃娃不懂事,草坪找乐趣,抱来小足球争抢着,累了,干脆躺在草坪上,搞起日光浴。
突然,嗨嗨嗨,南邻高新二中操场传来一阵喊声,我转身上楼,打开窗户俯瞰,咚咚咚、叭叭叭,生龙活虎的鼓阵好壮观啊!足有上千的学生,人系一面腰鼓,鼓阵忽左忽右,忽上忽下,忽前忽后,整齐划一,槌把上的红飘带上下飞舞,鼓声伴着喊声、喇叭声,震耳欲聋,那张弛有度的活力、气势,听着像安塞腰鼓,但又不全像。那是安塞鼓和榆林鼓的结合,是该校的创新项目,有特色啊,我不禁喃喃自语,只觉青春气息扑面而来,似乎找到了榆林的春。
我决意去公园转转。
车子自南往北,就近上长城路,路伴水流,溯流而上。
在高新区一处路口,吹着黄色喇叭的连翘金灿灿的,近处干枯的水蜡枝还没换过苗来,脚下欢快的流水大了、急了。
路旁的行道树多了,是易活的旱柳,旱柳枝条向上不同垂柳,它垂不下绿丝绦,更别指望它拂面和牵衣袖了。
车子再上滨河路来到榆溪公园入口的停车场,抬头间,一组花岗岩群雕吸住了眼球,身披老羊皮袄的唢呐手挺胸仰背,高擎唢呐,吹着《信天游》《走西口》,还是什么调调?一圈羊儿围着他,似听似看又似蹦地那么围着。迎面而来的骑行者,有骑马的、坐驼的、步行的、乘牛拉车的,其衣着打扮有汉、蒙、回、维等民族,行装简单,有提兜背篓的,有手持乐器的,他们是走亲访友,还是经商行医?不,我终于悟出了雕塑者的本意,群雕同样有羊只随行,在这漠北之地,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交会对接的地区,这不正反映了各族文化相互融合的历史定位吗?彰显了各族人民的大团结。
回转身,围在垂柳间的榆溪公园一览无余。好大一片水面,北不见头,南不见尾,溪流绝不会这么壮阔,确切说,倒像一片宁静的湖泊,溪流是弯曲潺潺的,一位曾参与设计建设过公园的游客说,原来榆溪河是一处脏乱差的水边湿地,硬是下了大气力,用了好几年给整治出来。溪水的源头呢?我问。从红石峡流出,他随口道。那又该叫峡水,我想。凝望水面,仿佛一片蓝天掉落人间,公园太大了,夹岸的树墙似围非围,随处可入,树墙以垂柳居多,显得游人并不多,一群水鸟从面前掠讨,注视水鸟良久,鸟儿或南或北,忽东忽西,即便落在水面觅食,只在公园里盘旋表演,愣是没有一只飞出园子的,显然,它们是公园的主人,公园是鸟儿的福地,它们与游人同乐,似乎无视游人的存在。
这是什么鸟,我问。是遗鸥,国家二级保护动物,红碱淖也有,当地人说,公园还有野鸭呢。可惜我没有眼福,一睹野鸭风采。
榆林,镶嵌在漠北大地的一颗璀璨明珠。如果说,榆林因水而有灵性,那么,榆溪公园因鸟而有生机。公园大致位于市区中心,处在东沙、西沙之间,犹如榆林的一叶肺,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。那么,占公园主体的水泊,是公园碧绿深邃的眼睛,还是榆林宁静淡泊的心志?我说不清。总之,天设地造的溪水尤显珍贵难得,如同血脉于人体。
我悻悻地随手掬了一把溪水,清清的,凉凉的,好美呀。
自审足力不济,我朝着鸟群挥挥手,作别榆林的春。